黃彥琳
去年夏天，因一個「美麗的誤會」，我在家養起大而艷麗的帝王蝶，這個難忘的經驗，讓我得以近距離觀察蝴蝶的生態。
事情緣起前年我在前院埋進了兩顆酪梨種子。去年四月，那地方長出兩根細長的植物，上面掛著一片片橢圓形肥葉。外子說是雜草，想把它除之而後快；我認為那是我栽的酪梨發芽了，不准他動。到了八月，那兩根細長的植物更拔高了，葉子也越長越密，從旁邊的土裡又冒出其他分枝。我開始有點懷疑：這真是酪梨嗎？
那陣子斷斷續續幾乎下了三個星期的雨。等雨停水乾後，我到院子視察，驀然在那兩棵我以為是酪梨的植物上，看到幾隻黃、白、黑條紋的毛毛蟲。好奇地上網一查，赫然發現那竟是帝王蝶（monarch butterfly）的寶寶；而我以為的「酪梨」，其實是養育牠們的食物：乳草（milkweed）。
這輩子養過蠶寶寶，倒沒見過蝴蝶寶寶，對毛毛蟲自然倍加關注。沒料到過兩天再去前院巡視，驚見毛毛蟲只剩一隻！院子裡常有各種鳥類來串門子，擔心毛毛蟲被吃光，當下決定「收養」牠們。
首先我找來一個有蓋的小紙盒，裡面鋪著幾片新葉，以養蠶的概念養毛毛蟲。起初牠很認真地啃葉子，但第三天一早就不肯進食了，還爬到盒蓋上。我以為牠不適應新環境，趕緊把牠送回前院的乳草上，但牠卻也不肯爬回去。
我只好作罷，把牠帶回屋裡。下午時分，突然發現牠捲縮懸掛在盒蓋上，外形改變了！原來帝王蝶寶寶和蠶寶寶不同，牠不吐絲，身軀直接變成蛹。但或許在蛹化的過程被打擾，牠的蟲身只轉換一半就戛然而止，後來就一直那樣掛在盒蓋上，不再有動靜。新手「養母」沒經驗，意外「謀害」了蟲寶寶，真是讓我十分自責。
幾天後，我又在院子裡發現兩隻毛毛蟲，這回改換乾淨的玻璃罐養牠們。時間到了，牠們爬到鐵蓋上，這回我學乖了，不敢驚動牠們，在一旁默默觀察毛毛蟲「變身」大戲。只見牠們先把長長的身子捲起，然後變成一枚淚珠狀的翠玉色綠蛹，上頭還鑲著一圈細細的金線，真是美極了！
養出心得後，我準備了數個乾淨的玻璃罐，從九月到十月，忙碌地奔走前院和屋子，陸陸續續救下十幾隻毛毛蟲。玻璃罐在客廳一字排開，還細心編號，以預知下一個輪到誰破蛹成蝶。
破蛹的過程十分令人期待，每個蛹大約到了第十天，外表的綠色就開始變黑，不出半天，帝王蝶便破蛹而出。這時要把新鮮的蝴蝶轉移到前院的花上，讓牠適應大自然的溫度和濕度。牠們不會立即飛走，而是靜靜等待新生的翅膀變堅硬；幾個小時後，牠們彷彿大夢初醒，雙翅先一張一翕，接著倏地振翅一飛，頭也不回地翩翩展開新的生命旅程。
去年疫情嚴峻時，這個意外的養蝶經歷，讓我在好長一段灰不溜丟的隔離日子中，有了亮麗的色彩，也見證了大自然的神奇與生命的美好！
家園小品2021-06-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