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河

在我的童年記憶裡,菲是我最好的朋友。菲長得白淨秀氣,性格單純開朗,說話輕聲輕語。我倆脾氣興趣相投,從沒吵過架或鬧過彆扭。

菲家有四個孩子,她是老二,上有一個姊姊,下有兩個弟弟。她的爸爸在後院建了許多玩樂設施,有滑梯、輪胎鞦韆、雙槓等等,那裡是小朋友們的樂園。我們一大幫年齡相仿的小夥伴,包括她的姊弟和我的妹妹,還常常在一起打沙包、跳橡皮筋、抓骨頭子兒。童年充滿了快樂。

暑假裡我倆更是每天泡在一起。菲總有好玩的點子,下河撈魚、爬樹摘果子……有一天,剛學會騎自行車的她自告奮勇教我騎車。我歪歪扭扭地蹬車,她緊緊握著自行車後座跟著跑,幫我保持平衡。摔過幾次之後,我竟然學會了騎車。

五年級暑假,她家要搬到千里之外的湖北,她父親的故鄉。記得她搬家那天,一大早她來找我。我們走到她家,看到門口停著一輛大卡車。大大小小的包裹和家具,被一樣一樣地搬上車。忙亂之中,她爸爸還給我們這幫來送行的小夥伴們照了相。

搬家進行中,我和菲在她家到我家之間的小路上,來來回回不知走了多少趟。我送她到她家,她再陪我回家,我再送她……我倆都沒有說話,心中的留戀和傷感是那麼強烈,已超過了十一、二歲的孩子所能理解和表達的。

她寄來臨別時拍的那張照片,我至今仍保存著。信,成了不停飛翔於我倆之間的天使,承載著少年的知心話。她信中說自己很孤單,在新地方沒有朋友。那麼活潑友善的菲怎麼可能沒有朋友呢?我當時並不能體會一個十一歲的女孩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裡,所承受的心理生理的衝擊。她在湖北度過了叛逆的青春期。

我倆通信直到大學。畢業以後,我裝了電話。菲在實習,有時會從電話亭給我打電話。2000年我搬到了美國,自此和菲失去了聯繫。

直到2017年,妹妹輾轉找到了菲的社交軟體帳號,發給了我,我和菲又聯繫上了。那年我回中國探親,菲專門從武漢來看我。她還帶來了她的父母對我父母的問候,我的父母和妹妹見到她,也非常開心。

她仍然白淨秀氣,高高瘦瘦的,開朗又柔和,會表達自己,又關愛別人。最難得的是,她和我有同樣的信仰,更拉近了兩顆心的距離。三天的相處,縫合了三十年離別的時光,兩個生命又聯結在一起。人之初的那份天然的信任和投合,在我們身上延續。我倆交談到深夜,有說不完的話。我知道她有一位愛護她的丈夫,有上大學的女兒。經歷了人生的起伏,她生活得平和愜意,也珍惜與她父母相處的時光。

2020年1月武漢爆發新冠疫情,菲和父母親人被禁足兩個多月。我十分擔心她,趕緊在美國買口罩想給她寄去,誰知在美國已買不到口罩,只能為她禱告。之後武漢解禁,美國的疫情卻越來越糟糕了。她給我發來了抗疫的心得和做法,常常鼓勵安慰我。

期盼全球疫情好轉後,我們能再見面。願這份寶貴的友誼,相伴我們一生。

世界副刊 (3月&4月徵文:懷念的老友)2021-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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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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