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外

「妳門牙上有根韭菜絲!」阿戍認真地盯著甲嫂的嘴大聲道:「一大早就吃韭菜了?」 

一旁甲嫂的女兒狠狠瞪了他一眼,拽著媽媽一言未發轉身走開了。 

阿三苦笑:「瞧吧,一句話把人傷走了!一再叮囑你不要下死棋不是?」 

阿戍怒道:「那怎麼才能既把棋『下活』,又能幫上人家?」 

「悄悄讓她女兒轉告、至少可以悄悄私下告訴人家,只要盡量不讓別人知道就行。何苦冒犯人家?」 

阿戍頗感委屈:「我是善心提醒,她卻竟不領情!」 

改日阿戍將車子留給車行補胎,人家很快來短信,要求順便將車全面檢查一下,反正免費;檢查完卻又短信,說排氣管出故障,法規要求必須修好方可取車,於是要交銀子,還要再等一天。阿戍終於火了,威脅地回覆道:「假如你們是詐騙,我會非常生氣的!」之後就認定他們敲詐,回頭要找他們算賬。 

他兒子即查有關規定,發現果然要求排氣管必須修好方可行車。阿戍於是後悔,不知怎樣去和修車行交涉。兒子也埋怨道:「阿三叔一直叫你不要把棋下死,這下倒好,沒轍了吧?」  

對方顯然真的被冒犯了,第二天無論短信或去電都無人應答。兒子又不讓阿戍貿然前去,生怕引起衝突,倒是悄悄給阿三去了個電話。 

這次阿三並未埋怨阿戍,倒是慶幸道:「幸虧阿戍那句威脅用語用詞不到位、不夠尖銳,總算留了一口氣,算是留了條活路。」 

按阿三言,阿戍又發了個近乎詼諧的短信:「哎呀!你該不會真是詐騙?別嚇唬我啊!」 

對方果然很快回覆:「當然不是!我們是維護你利益的正式商家,何曾詐騙?」顯然氣消了,阿戍的車子也順利取了回來。 

可阿戍不接受教訓,仍處處和人鬧僵,由此吃了不少虧。終於決定還是去向阿三請教何謂「把棋下活」、「把棋下死」。 

阿三卻一口回絕:「你搞不清這些關我啥事?」轉身就走。阿戍頓時楞在那裡不知所措。阿三馬上又回身,笑說:「我這種沒迴旋餘地的,就是『把棋下死』,明白了?」 

阿戍趕忙點頭。阿三接著又說:「至於把棋下活,那就容易了。提出問題同時也提解決的建議,就是於人於己都給活路走;已陷僵局的,可劍走偏鋒打破僵局,便可『把棋下活』。總之,只要不陷入沒迴旋餘地的僵局就行。」 

見阿戍仍雲裡霧裡,阿三只好說道:「這樣吧,我給你一些我的『下棋座右銘』,你照此先試試看。」 

阿戍很快將這些「座右銘」背得滾瓜爛熟。什麼「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得讓人處且讓人」、「下棋講究留口氣、而非爭口氣」……。一來二去果然情商大有提高,處事日見隨順,也漸漸成為大家都喜歡的人物。 

「果然下活棋者方為高手!」阿戍自此大為折服。 


2024年10月24日《人間福報》副刊【阿三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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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下死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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