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如

經常在中國的連續劇裡,看到早期在食堂裡吃飯和打飯的場景,他們員工手拿一個鐵飯盒,這讓我回想起以前在台北上學的情景。

一九六○年代,所有的初中生和高中生大部分都是通勤上學,上學期間,每個學生都要從自己家準備一個便當,放在書包帶到學校,中午午休時,就是學生們最快樂的時刻。

說起便當,有許多的事情可以回憶,首先是抬便當。學生們早上陸續到校以後,第一件事就是要把便當從書包裡取出,放在教室右前方角落最靠門的一個長方形鐵框內,兩旁還有兩個把手。當天值日生的工作之一,就是按時在上課前,把全班的便當盒抬去學校廚房,學校廚房收齊後,時間到了就要替全校學生蒸便當。

對有些身材瘦弱的學生而言,別小看抬便當的工作,也是一個不小的挑戰。現在回想起來,全班四、五十人的便當也相當重呢!由於每個學校的廚房和教室的距離都不一樣,初中和高中都是三層樓,那時連電梯都沒有,抬去廚房走道,途中不知道要停下來休息多少次?因此,不少同學都叫苦連天、怨聲載道。

不過休息時,兩位同學也可以互相講點悄悄話,分享一些課堂生活點滴。一天要抬兩次便當,早上抬去,中午下課吃飯前再抬回教室。周而復始,歲歲年年,我們抬了六年的便當,也吃了六年的便當。

其次讓人難忘的是家鄉的味道,每當值日生把便當盒抬入教室,中午吃便當是所有學生最開心的時刻,一打開便當盒,全教室香氣四溢。那個年代軍公教人員的收入都不高,家裡人口多的,每天的便當都要準備好幾份。有些同學的便當,內容不豐富,怕被同學笑,盒蓋都是半掩蓋的,邊吃邊打開一點,直到吃完。

我記得爸爸給我們姊妹倆做的便當,和其他同學不一樣,台灣省籍同學的便當都有米飯和菜脯蛋,我的沒有。因為爸爸是中國北方人,多半變換著幾樣麵食為我們準備便當,有水餃、鍋貼、炒餅、烙餅、春餅、韭菜盒子。

帶便當的同學最喜歡和我交換,我吃她們的米飯,吃得津津有味,她們吃我的便當也覺得可口。也有的坐在教室後排的同學,故意不蒸便當,利用上課時間,偷偷把便當吃完,到了大家吃便當時間,還會來分食我的便當。我從小就心腸好,來者不拒,放學回家後告訴爸爸,爸爸次日做的便當就會多了幾個呢!

在上課時,有少數幾個家境比較好的同學,她們的便當有上海紅燒肉、素三樣、乾煎小黃魚的葷素搭配,當時不知道讓多少同學們羨慕。直到幾十年後,相好的老同學還念念不忘老爸的麵食便當。

時光荏苒,有太多光陰的故事可述說,便當卻永遠留存在我的記憶裡,那是家鄉的美食與舌尖的記憶,以及父親的養育之恩。

【世界日報】(上下古今版) 1/13/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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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當憶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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