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玲瑤
和若曦姐聊天，談到在北一女的日子，沒想到她高中時這麼頑皮，很會替老師取綽號。一位老師粉撲得很厚，就有「粉牆」之稱；數學老師面容嚴肅，得了「鋼骨水泥」的外號；教化學的賈老師形容觸電的感覺，就像第一次碰到男人的手，「賈電流」就成她的外號。到我讀北一女時，已是十多年之後了，這些綽號還是有人流傳著。也許因為若曦姐是寫小說的，懂得用簡練精闢的語言塑造形象。綽號一出，馬上給人畫面感，達到人物傳神的作用。
金庸武俠小說風靡全球，締造了一個奇幻的江湖世界，他故事之所以精采，是因為善於運用大量妙趣橫生的外號，統計起來有三百八十五人有別名，有的描繪神奇怪異的武功，有的刻畫栩栩如生的性格，有的彰顯感人至深的愛情。因為綽號簡單易記又有特色，小說也因此更令人印象深刻。之前去大陸旅遊時，帶我上武夷山的研究生，稱她的博導為「滅絕師太」。小說裡的外號人人耳熟能詳，已經普遍被應用到日常生活上。
綽號是有趣的別名，凝聚了小民的審美情趣，也算是一種民間藝術。《水滸傳》中的一百零八條好漢，個個都有響噹噹的外號，經過施耐庵的藝術加工，讓人物更加生動鮮活，從外號中看出英雄的性格特點，像「拚命三郎」石秀、「黑旋風」李逵、「母夜叉」孫二娘、「豹子頭」林沖，都各有其特殊形象，令讀者津津樂道。
孩子出生之前，和父母還沒見面，名字卻已經在親朋好友討論中誕生，叫什麼名字完全不由自己決定。有的名字背負過高的期望，有的則太嚴肅，有的是不好記。以至於民間有句俗話：「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綽號」。很多時候，我們忘記了一個人的名字，但他的外號卻一直在我們腦海裡，叫起來格外親切，象徵著某一段時間和兩人的特殊交情；外號代表了其他人對你的近距離觀察，看出來你最異於常人的一面。
有時叫另一個名字也要小心。我參加過某理工男大學畢業二十年重聚，男生壞壞地想出同學的糗，出了一個題目給太太們：「妳最不喜歡先生哪一點？」有一位先生結過三次婚，太太回答是：「最不喜歡先生叫錯我名字。」其他同學一齊給那位同學獻計：「以後不要叫名字，一律叫『寶寶』最安全。」
別小看孩子的觀察力，最妙、最難忘、最傳神的外號，常常是在求學時同學朝夕相處時取的。幾乎每班都有小胖、大胖、四眼田雞、竹竿等，上課就睡覺的被稱「特睏生」；一位姓盧的女孩胸部平坦，男朋友開她玩笑，叫她「微波爐」；她生氣地反擊，男友臉上痘痘多，她就稱他為「月球表面」。化學老師長得有點胖，被叫「化肥」；講課聲音超級響的老師，大家稱他「喇叭張」；一位陳姓老師突然發福，大家叫他「陳圓圓」。老公記得他在建中時有位老師外號叫「雷公」，同學在校外遇到他，敬禮時說：「雷老師好！」話一出口，才意識到他應該不姓雷。便在老師認出他是誰之前，逃之夭夭。
世界副刊（幽默過日子） 2021-05-16 03: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