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武屏

一個偶然的機會,聯絡上一位屏山鄧家舊友,讓我的思緒回到60年前。我的名字中的「屏」字,就標示著我在屏山出生,也就與屏山有了不解之縁。

從九龍佐敦道碼頭乘坐16號巴士沿海邊青山公路走一小時零五分鐘,便到達屏山站,向左方走,可以看到一排白楊樹後白色的屏山差館。再穿過一片竹林,便到達有一個廣場的鄧家祠堂。再往前走一段路,會見到小丘上600年歴史的楊侯古廟及200年歴史的古井。

父母1949年逃難到屏山後,最初頼以維生的仁記士多,就坐落在古井旁。坑頭村及上璋圍的居民來古井打水,偶然會在我們店裡買一點雜貨帶回家。井水源源不絕,雖然看起來清澈,但還是要加明礬將雜質沉澱之後才能飲用。父親從城裡回來,偶然會帶一個西瓜,由於沒有雪櫃,食用前先將它泡在井水中保持清涼。

向青山的方向望去,廣闊的田野後面有一條通往流浮山的公路,當時感覺流浮山是一個很遙遠的地方。家門前有一條清澈的小溪,偶然會看到蝌蚪和小魚。我喜歡丟一片落花在溪水中,跟著漂流的落花跑到下游的上璋圍,趴在鳳凰木樹上,吹著涼風,看著魚塘那邊的聚星樓遐思。寂靜的夜晚,除了蟲鳴聲之外,會聽到巴士奔馳在青山公路上,劃破夜空呼嘯而過的聲音。

以前在鄉下有一個頗為流行的遊戲「打波子」,鄉下的地都是泥土,很容易挖洞,彈珠滾動不會太快,很適合這種遊戲。另外一種是「鬥老虎仔」,又叫金絲貓,長得很像蜘蛛,好勇鬥狠,每個小朋友都會收藏幾隻,將帶刺的蘆兜葉剪下,摺成為牠們的家,大家相聚時就拿出互鬥,比打遊戲機好玩多了。

在那種沒有特別娛樂的年代,有收音機聽是超級大事,記得有一天父親從城裡回來,興匆匆地拿出一個收音機,接好天線,雖然收訊不太好,沙沙作響,不過從此以後晚餐就可以聽藍燈小說:雷克探案,日子過得充實多了。

我們雖然是從內地來的難民,但當地的圍頭村民對我們都相當友好。他們很團結,後來向政府爭取到權益,保留了數百年祖宗留存下來的文物宗祠,並開闢了供觀光懐舊的文物徑。發現我們以前的仁記士多,竟然是在文物徑的中間點。我10歲便離開了屏山,全家搬到九龍,後來更移民到了美國,只能算是屏山過客,但我內心卻視為故鄕。漫步文物徑,重溫舊時夢的願望,正在與日俱增。

《世界日報》 香港副刊〈太平山下〉2021-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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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山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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