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明文

看着書桌上放着父親和兩個外孫攝於1980年在忠烈祠廣場的合影相框,我的思緖不知不覺又回到了我的童年。那個我朝思暮想永遠不能忘懐的眷村。

我和妹妹很小的時侯没有和其他小朋友一様,去上幼稚園。爸爸除了要照顧我和妹妹的生活起居,還要照顧久病的媽媽,不但没有時間送我們去,那時軍人的待遇也很微薄,除了生活費和給媽媽治病買葯的錢以外,也没有多餘的錢譲我們姐妹倆同時上幼稚園。

因此,我印象當中,加上上學後,爸爸告訴我們的。小時侯,爸爸就在家教我們姐妹倆背<唐詩三百首>直到我倆上小學。那三年的時光,大字都還没有認識多少,更不瞭解意思,就只有背誦。爸爸每回都用唯一的那枝鋼筆,戴着老花眼鏡,在靠窗的那張舊書桌上,一筆一劃把一首首的唐詩抄在本子上。同一首詩第二遍抄寫在另一個本子上。抄完以後,爸爸給我們姐妹倆一人一本。我倆就乖乖的坐在小板凳上等待爸爸的教學。爸爸利用我倆練習與認字的這段時間,他也會抽空预備中餐或晚餐。和麵、切菜、洗菜兩不耽誤。後來我也學會爸爸很會利用時間的長處。

爸爸從最簡單的、最短的、李白的<子夜吳歌>、王維的<送别>、劉禹錫的<烏衣巷>、李白的<下江陵>、白居易的<草>、孟郊的<游子吟>比較容易學的教起,首先教我倆認字,一個字一個字的練,認會了,然後再教我倆唸,等唸熟了以後,再開始背誦。不知不覺之中,日積月累的我倆學了好幾十首唐詩,而且還都會背。甚至還包括比較長的<長恨歌>、<琵琶行>。當然,的確花費許多時間去學習。小時侯爸爸管教比較嚴,背的不熟還不譲我倆出去玩呢!後來長大了才得知,爸爸是教我倆學習要認真,不要為外事分心。

那時一有機會,爸爸就带我們去看望住在大龍峒的老戰友傅大叔家坐客,大叔大嬸兒都會要我倆背給他們聼。要是一字不差的背誦下來,每回都得到口頭奨賞或實質上的奨勵。他們的幾個兒子,也吵着要爸爸教他們並跟着我倆學呢!

那段兒時背唐詩的回憶,雖然至今已是耄耋之年,有很多都背不全了,然而一看見熟習的唐詩,哪怕是文章裏面的幾句詩句,依然有種躍然纸上的感覺。一直到現在都還在我的腦海中蕩漾着爸爸抄寫唐詩的畫面和教我倆學習的場景。

自從姐妹倆開始上學後,爸爸雖然不再抄寫唐詩,依然不時的把那本已經翻閱破舊的唐詩拿出來,考考我們,或是譲我們唸,或是挑一首跟我們講解詩的内容與涵意以及相關的故事背景。或是分析作者當時寫這首詩的心境,也在求學階段,我越來越喜歡唐詩。後來因為學校的功課越來越重,升學考試的壓力也越來越大,也就很久没有再讀唐詩三百首了。

直到有一年去中國旅遊,看見一本印刷精美《名家配畫誦讀本-唐詩三百首》,愛不釋手。每一首詩都配有名家的彩色繪畫,還附有白話文的詳細解說。甚至有些畫還與詩本身相結合!於是,我又拾起來閱讀唐詩的興趣。

要閱讀的名家的書也太多了,各類的版本,唸小學時,我的許多同伴都去眷村對過兒的小書店租圖畫書看。可是爸爸不譲我們租書看,也没給我們租書的錢。並且告訴我們,以後再大些可以到圖書館去借書。這也是我上中學之後很喜歡去圖書館的原因之一。

爸爸常常跟我們提到爺爺奶奶,在北方,早年爸爸没有機會上學,都是去私塾學習四書五經,他時常告訴我們非常珍惜那幾年學習的機會。也就在那時,打下了很好的底子。後來因為戰亂,到東北講武堂從軍去了。再往後在陸軍大學當教官作事期間,他還是很喜歡讀唐詩的。

在我們生長的過程中,爸爸告訴姐妹倆,作人的道理,學習的重要,待人接物的禮儀等等,他這些諄諄教誨都給與我倆很深的記憶,直至今日都受益匪淺。

爸爸離開我們匆匆已有 24個年頭了,兒時學習唐詩三百首的點點滴滴,歷歷在目。爸爸的言教與身教,不但時常的影響着我。也間接的遺傳到下一代。

爸爸,想您了!


第31屆漢新文學奨徵文     銅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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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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