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琳
巷口這家鄰居的前院，原本在轉角處種了棵大樹，數年前的雷雨季，大樹毀於狂風暴雨中，大半棵樹身倒在路上，幸好主人快速處理才不致妨礙交通，也許是因此意外傷害了屋主再種樹的心情。每次開車經過，看到那空無樹木的矮圍磚內，僅留下少許綠草與未完全挖除的樹根，我竟有些失落，總覺得不該讓這方土地空無一「樹」。
應該是今年春末夏初吧！對了；就是今年天氣開始炎熱時，我車行至這熟悉轉角，瞥見幾枝含苞的樹枝，說它是樹枝；是因為看不到樹幹，雖無樹幹，但在風中搖曳的樹枝上竟結出串串花苞，直到花苞長大我才看清楚；那是紫薇花苞。
從未想過，移民來美後我會住在一座處處盛開紫薇花的城市，本地夏季高溫難耐，幸好有滿城紫薇花沖淡暑熱之氣。記得將近三十年前，我初搬到此地，城中尚可見到長滿雜草的空地上諸多不知名的小黃花，在烈日下頑強地盛開著。隨著不斷開發的新社區，除成排的紫薇行道樹外，家家戶戶的前庭後院也都種起了紫薇，紫薇花竟成為城中夏季最耀眼的風景。有四種花色的紫薇花，包括紅、白、紫、粉紅色，古人認為紫薇以花色紫者為正宗，故稱紫薇。紫薇的花季正是酷熱時節，每見樹梢綻放的串串紫薇花，以嬌小的花身為酷熱大地增添風韻，我就更加喜愛。
我曾在紫薇樹下仔細觀察，見到樹梢結滿二、三十個花苞，每個花苞裂開後生出六片小花瓣，簇擁著黃色的花心，花瓣呈圓形皺縮狀，邊緣有不規則的缺刻。紫薇花開於枝梢，遠遠看去像是一大朵花，近觀後才看清是由無數微小花瓣集結而成的大朵花，由此可知這紫薇的「薇」字正道盡此花本色。我看這數十個花苞此消彼長持續不斷地開花，才明白古籍上所述「新花續舊枝」的真義，也因此領會紫薇花為何有長達百日的花期。春季百花凋零後，紫薇在盛夏至秋初獨占鰲頭，為枯燥炎熱的大地增添無限風韻，格外惹人喜愛，因此贏得「盛夏綠遮眼，此花紅滿堂」的讚譽。
紫薇樹的另一特色是樹幹光滑無皮，這也是我無法在最初辨識那株無幹樹枝是紫薇的主因。當我確認矮圍磚內新生的植物是紫薇後我很是欣喜，雖然這株異於一般的低矮紫薇花枝，無法與往日的雄偉大樹相提並論，但卻為這空曠數年的角落帶來另一番風情，尤其當我看清；那數株枝頭綻放的紫薇花多竟包含常見的紅、白、紫、粉紅四色，我實在驚喜，於是我將這塊矮圍磚內視為一座展示台，在新冠疫情肆虐的日子裡，展示難得一見的「綜合紫薇」。這陣子外出，我總期待多看幾眼展示台中的「綜合紫薇」，甚至有意改變散步路線，繞過去多看兩眼。我不知土下是否有紫薇樹根？也不知為何花朵四色並列？只覺得它好特殊，低矮卻成熟，不但著花且花色齊全，真是城中最有特色的紫薇花。
如今；令人心緒不寧的疫情還沒解除，我的心情卻因這株「綜合紫薇」而稍得寬慰，不知明年它是否會再現？我且掌握今夏對它的欣賞。
《 世界日報》 家園版 11/29/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