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淑英

搬到馬里蘭州蒙郡「休閒世界」社區的第三天,在住委會為居民舉辦的生日會上,我認識了施大姊,她是當月的壽星之一。當主持人叫到她的名字的時候,她像小女孩一樣吐了吐舌頭,三步併作兩步的跳著上了台。坐在我身旁的佛瑞問我說:「你認識施嗎?」我搖搖頭;他說:「施是我們這裡的名人,她不僅創辦了中國俱樂部,十餘年來還一直堅持教我們這些老人打太極拳、八段錦;她是個非常活躍、熱心的人。你一定得認識她。」

其實不用佛瑞多說,因為施大姊從台上下來就直接走到我們這桌,她先用英文問我從那裡來,知道我也來自台灣後,她立刻改用國語和我們交談,並且邀請我和外子到她公寓聊天。

那個週末,我和外子如約而至。施大姊的公寓陳設典雅,牆上掛著許多中國字畫。從幾近三個小時的閒聊中,我們知道施大姊出生世家,琴棋書畫都曾涉獵;她85歲,有一個遠在新加坡的女兒,每年母親節前後會回美探親,母女兩人一年也就見這麼一次面。臨告辭時,施大姊還邀請我們過兩個星期去聽他們合唱團的演唱會。

當然,演唱會終究未曾舉行,施大姊的女兒這年也沒有飄洋過海來看她的母親。因為,在我們拜訪施大姊後的一個禮拜,馬里蘭州蒙郡宣布封城。新冠肺炎席捲了整個美國,病例和死亡人數不斷竄升,川普領頭的白宮和公衛醫師團體傳播互相矛盾的訊息;人民手足無措、無所適從。「休閒世界」社區人口有百分之八十超過70歲,是新冠肺炎主要攻擊的年齡層。社區裡人心惶惶,平日朝氣蓬勃的團體,頓時間偃旗息鼓,人與人相遇都互相閃躲,連眼神都不願意接觸。

封城後的第二個月,施大姊打電話給我,知道她最近筋骨受傷,我探問了她的健康狀況;她告訴我說:「昨天我去蓋城看針灸師,那裡的地址很複雜。我下車後看到一個壯年白人,就走上前去問路。沒想到他看到我拔腿就跑,我就在後面追。他跑了一下,回過頭來問我是不是從武漢來的,我回答說:『小夥子,我到美國來的時候,你恐怕還沒出生呢!』後來他才幫著我找到針灸師地址。」聽施大姊說完,我除了讚嘆她的勇敢之外,更敬佩她能及時糾正某些人對中國人的誤解和敵視!

轉眼間,距離蒙郡第一次宣佈封城至今,已整整一年。在這一年當中,施大姊把「休閒世界中國俱樂部」歷年來的活動擷取精華,製作了一個光碟,送給俱樂部裡年長的會員,又把節目放在網路上供大家欣賞。一月初,她把全世界各地慶祝新年的煙火秀錄下來,加上她自己的旁白,寄給會員。今年春節,她又送了我們一首她配著鋼琴錄唱的歌:「明天會更好」,並且在錄音裡祝願大家在疫情尚未釋緩之際耐心等候,並鼓勵我們相信科學,期待更好的明天。

誰說英雄一定要有豐功偉績,叱吒風雲的活在歷史書籍裡?我這幢大樓上住的施大姊,以今年86歲的高齡,在這陰鬱、灰黯的疫情期間,不僅自己能面對艱難、積極生活,還能利用這段居家的日子,製作影片,把歡樂和溫暖散播給周遭的人,在我心目中,她就是一位典型的抗疫英雄!

(2021年世界日報「戰勝病毒 堅強面對」有獎徵文比賽入圍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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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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