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方
一九四九年,老彭十八歲,隻身隨著大批大陸人逃到台灣。到了台灣,身無一技之長,靠打零工維生。後來在一家餐廳找到工作,幾年後獲得紐約一家餐廳聘請,工作幾年後存了一筆錢,與一位同事南下到馬里蘭州,創立了一家波里尼西亞式餐廳。餐廳生意很好,他陸續買了數戶房子出租。一九六七年,他首次返台作體檢,遇見了護士小包,次年兩人結婚後,他帶著新娘子回美。一九七○年生下女兒阿仔,一九七三年生下兒子小強。
身為家中唯一的男孩,小強深為他爸保護,父親過分的溺愛,讓他懷疑自己的能力,性格靦腆。小強上小學前,舉家遷往北維州華府南郊。身材瘦小的他,七年級時被分發到離家不遠的一所初中,是班上唯一的亞裔。班上三個白人同學常稱呼他為中國共產黨,並以種族歧視言辭辱罵他,下課回家路上還常常追打他。小強為了怕爸爸擔心,不敢說出真相。
高中畢業後,小強進入維州理工大學,選擇通訊與社會學為雙主修。住進學校宿舍,遠離嚴格的父親,他開始玩起網路多人競賽遊戲。由於他技術高超,常常贏得競賽,生平首度獲得他人的尊敬,他如醉如痴。這滿足感讓他廢寢忘食玩遊戲,常常多天不進敎室。
室友彼得某周末回家時,告訴他父親小強的問題,彼得父親在幫兒子搬進宿舍那天曾與小強交談過幾句,他決定設法幫助小強。他開了近四小時的車到宿舍,進入房間時,小強正埋首電玩中。彼得父親問:「約翰,你記得我嗎?我是彼得的爸爸,我想跟你談談。」小強不理,繼續他的電玩,彼得父親走近電腦,猛然拔掉電腦插頭。小強的遊戲中止了,他感到氣憤。
彼得父親溫和地跟小強談起來,一開始小強還抗拒不聽,那父親告訴他電玩會毀掉前途,會讓他的父母傷心失望,小強從流淚到放聲痛哭。談了約兩小時後,他答應從此戒玩遊戲,回去上課,當著彼得父子的面向玩伴們宣布從此退出。
一九九五年,小強大學畢業,由於大學的雙主修都不具備高技能,他的第一份工作薪水平平。一天,他的父親在華府偶然看見一個十二個月的短期電腦專修班廣告,建議他去報名。十二個月後他以優異成績結業,在一百多個應屆結業的同學中,他是唯一的獲選受雇者。
工作了三年,小強對電腦的硬體軟體都有了工作經驗後,跳槽到洛杉磯的米高梅電影公司。一開始他覺得很新鮮,工作中有機會遇到一些大明星,薪水也不錯。後來升上電腦單位主管後,常有些別部門主管及明星們拿來他們的私人電腦,請他免費做些硬軟體的升階維修與更新,他窮於應付,也厭倦了朝九晚五的工作,遂辭去了工作,作起獨立電腦操作諮詢技術員。
電腦支援的製造業與服務業自一九八○年代初興起,到上世紀末現世紀初已經漸臻成熟,人員需求龎大,小強恰逢其盛。在數年間為大大小小的公司作應邀工作中,他獨鍾於電腦支援主辦的大型會議,他細心觀察用心模仿,並申請設立自己的公司。
他熟練的技術與熱誠又實際的做事態度贏得好口碑,大小會議的合同紛至沓來,他曾到過倫敦、巴黎和德國作過大型會議電腦支援。生意應接不暇時,他聘請獨立自由的電腦技術人員支援。他的角色反轉過來,從被邀約的獨立自由技術員到成為老闆聘請他人,他過去幾年的努力,讓他享受著成果。
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小時平平,大未必差。小強的例子是個證明。
《世界日報》(家園小品)2021-08-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