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玲瑤

小時候寫作文喜歡裝成熟,老氣橫秋地形容時間:「光陰似箭、歲月如梭、白駒過隙、時光荏苒」,其實並沒有真正體會歲月的流逝似箭如梭,日子還是天天在盼望暑假寒假,盼著過年的紅包,時間過得奇慢無比。每一個等待都得等好久好久,誠如羅大佑的〈童年〉唱的:「等待著下課,等待著放學,等待遊戲的童年。」

童年的十分鐘可以過得天長地久,像一列慢慢行駛的火車。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時間像個賊,偷走我們的曾經,隨著年齡增長,突然變成高速飛奔的快車,日子在閃神間消失,抓也抓不住,越來越快地一發不可收拾,使我們對時間充滿了困惑。文學中對歲月的流逝是一再被提及的話題,張愛玲曾說過:「悠長得像永生的童年,相當愉快地度日如年……然後時間加速,越來越快。」在《半生緣》裡也提及:「日子過得真快,對於中年以後的人來講,十年八年好像是指縫間的事。」

年紀大了,不免對時光不待人而滿懷感慨,發出沒有答案的天問。歲月去哪兒了?還沒好好感受年輕就老了,還沒好好看世界眼睛就花了。有說青春像衛生紙,看著挺多,用著用著就不夠了。也有看待時間如捲筒衛生紙,年輕時像剛換新卷,很久才轉一圈,老了像快用完,手一拉就是三四圈,一下子幾年就過去了。有人也把時間比喻成一條河,從遙遠的過去流向未來,不能停息也不能倒退,「現在」只是時間之河上的一點,卻永遠抓不住。

人們瞭解什麼是時間之前,其實已經將它消磨了一半。因為困惑不解,所以未曾停止對於時間和空間的探索。時間快慢是主觀的感覺?還是有客觀的科學根據?愛因斯坦曾用相對論來說明時間,坐在燙熱的火爐旁邊,會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慢;如果跟情人約會,會覺得時間過得特別快。美國史丹福大學神經科學教授伊格曼(David Eagleman),認為大腦處理新穎事務時會耗費較多能量,紀錄下更多的記憶。童年時每天都學新東西,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慢。長大後習以為常的體驗,腦子見怪不怪,時間會感覺越過越快。就像去一個新的地方,總覺得去的路顯得特別長,回程時已熟悉那條路,便感覺短了許多。也許讓時間慢下來的祕訣,便是尋找新鮮的體驗。

《西遊記》中曾多處提及:「天上一天,人間一年」。我向學科學的先生求證有無此可能,他說有可能,根據相對論,只要速度足夠快,時間就會變慢。他還想起大學時物理課曾經考過一題占了二十分,「依照這個比例,天上的座標,和人間的座標,相對速度是多少?」他的解釋對我這學文的人來說,完全聽不懂,徒增對時間的困惑。

有人想到一年才能於七夕見一次面的牛郎織女的故事。在人間的牛郎對著天上的織女訴說他的相思之苦,織女卻回他:「人間一年,天上一天,你不知道嗎?我可是每天吃完早飯就得見你了,天天見面,你不煩,我煩啊。」

世界日報副刊(幽默過日子)2020-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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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時間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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