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丹莉

“早安”,晨曦透過窗檽射進卧室,有容瞇著眼睛被旁邊的凱杰搖醒,天啊,今天是那一天嗎?你又回來了?

“Honey,我先去做咖啡,梳洗完畢我們到那家鬆餅店吃早午餐好嗎?“

有容從床上一躍而起,梳裝打扮著,凱杰的手沖咖啡一點也沒有變,同樣的溫度、香濃度,真實而純粹。凱杰在找著車的鑰匙,我來開吧,凱杰忘了他早已經沒有了駕照,有容必須把握住這難得的每分每秒。

今天的天特別的藍,陽光普照,惠風和暢,路邊的樹發著嫩綠,春花一蓬蓬的蹦在枝頭。凱杰哼著歌,和有容商量著等等要吃歐姆蛋呢還是法國吐司?吃完要不要去趕一場早上的電影? 12點以前是半價吧?今天你選一部你喜歡看的,下次歸我選,他俏皮的眨眨眼。

有容盯著他,似幻似真,想要將這些畫面定格,下車以後牽著他那溫熱的手走進餐廳,更是不想放開。

有容選了一部凱杰喜歡看的動作喜劇片,聽著他那呵呵的笑聲,那麼熟悉又陌生,依戀的望著他,根本沒注意到銀幕上演的是什麼。看完電影凱杰揉揉眼睛:我睏了,我們回家睡個午覺吧。

有容知道時間差不多了,但是她忍不住哀求著:凱杰,再多醒一會吧,陪我聊聊天,不要睡午覺,晚上早點睡好嗎?不行,我太累了。回到家凱傑直奔臥室,一頭倒在床上。有容淚如雨下,凱傑凱杰不要走,不要走,你給我回來!

她知道當凱杰午睡醒來,他的眼睛將又會像是兩個黑洞般變成兩潭死水,嘴唇緊閉,心思不知游離到了何方,那個地方深不可測,沒有有容,沒有孩子親人,那個有容死命敲門也進不去的世界,她常常覺得自己掙扎在那沈靜如海的死寂中幾乎要滅頂⋯

雖然醫生覺得,失智的人,會瞬間腦電波活躍回來的機率不大,但凱杰一個月總是會有個二三次,像今天一樣地回來,隨著他的靈魂回來。那個盼望,足夠支撐著有容,到下次他再回來的時候。有容的心裡常響起一位女歌手悠悠地唱著 ‘失落沙洲’ 那首歌:

我不是一定要你回來
只是當又把回憶翻開
除了你之外的空白
還有誰能來教我愛⋯


【世界日報】副刊 7/29/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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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沙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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