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琳
我們移民來美後迎接的第一個民俗節就是「萬聖節」。那時我們住在俄亥俄州鄉下，出門右轉後不久是大片農田，萬聖節前總見到農地中滿是黃橙橙的南瓜，個頭大得嚇人，後來才知道那是做南瓜燈用的。純樸鄉間，住家門前的應節裝飾除南瓜燈外，多為稻草人、女巫、骷髏頭等。那年女兒已念高一，不再迷戀糖果，卻要面對學業上的適應壓力，她無心外出，我們只在夜幕低垂前開亮前院廊間的燈，歡迎來要糖的孩子們。
次年暑假，我們搬到達拉斯，已經完全適應美國生活的女兒，利用周末製作南瓜燈，她邊做邊說，同學告訴她，大明星湯姆克魯斯在我家附近的富人區有幢豪宅，她竟童心未泯地問，如果她去偶像家敲門要糖，是否會見到大明星？說完我們母女都哈哈大笑。那年的萬聖節我們過得特別開心，一波又一波敲門來要糖的孩子們，可愛的裝扮與充滿稚氣的那聲：「Trick or Treat !」在我聽來就像中國農曆年時，來家拜年孩童口中那聲：「恭喜新年好！」般悅耳，這鬼節竟過得如此歡樂，真有意思。
我更注意到，大城市住戶的應節裝飾明顯不同於鄉間，有些人家在前院放幾個巨型充氣偶，如女巫、小精靈或大蜘蛛等，外加整排骷髏，真會嚇壞夜間的膽小路人。有的人家索性在院中擺放墓碑，碑上寫著奇怪的語句，一副嚇不死人不罷休的架式。雖明知都是搞笑的擺飾，但深夜見到心中仍有些不適，中西國情之不同於此可見一斑。我觀察後發現，家家戶戶的應節擺設都購自商店，機靈的店家充分掌握這商機，年年推陳出新的飾品，為這看似恐怖的節日帶來歡慶氣氛。
不幸的是，陸續聽說有人惡作劇過了頭，在糖中放了傷害孩子的東西，於是上門來要糖的孩子減少了，大多數父母帶著孩子參加安全有保障的社區萬聖節派對。當時我家在商場內經營禮品店，萬聖節這天天黑前，有許多父母帶著孩子來要糖，氣氛極為歡樂，我們也很開心的分送糖果給孩子們。有一年我突然想裝扮一番，想來想去決定穿中式旗袍亮相，那晚還真是小小地出了陣風頭，許多小女巫和小蝙蝠俠跑來與我合影，那是我最難忘的一個萬聖節。
前些年到英國旅遊，我深深愛上美麗的愛爾蘭春景，但聽導遊說，當地冬季極冷，不由得想到傳說中「萬聖節」的由來。兩千多年前的愛爾蘭與蘇格蘭，當地的凱爾特人（Celts）相信，故人的亡魂會在十一月一日這酷寒首日，回到故居來奪取生靈以求再生，於是人們就趕在亡靈來到的前一日，裝扮成妖魔鬼怪以嚇退亡靈，對照這傳說的悽苦無奈，今日的萬聖節是充滿歡慶的。
如今女兒已入職場，我們也結束了商場內的小生意，對萬聖節卻有了另一番體驗，我們發現萬聖節前本地植物園的南瓜展很有看頭，藉著逛園賞景我們還可在秋陽下補鈣，以這個方式迎接萬聖節的到來也別有情趣。
也許因為住家附近的孩子們都已長大，這兩年的萬聖節，我家已不再有孩子來要糖，即便如此我仍準備了糖果，實在想聽聽那聲稚氣的「Trick or Treat !」只是今年的新冠疫情，可能為即將到來的萬聖節蒙上陰影。
2020-10-30 0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