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師

圖/安老師

格格是華府作協文友,三月中邀請我和大俠去她家午餐。那天一進她家門,我倆人都眼睛一亮,屋裡處處是骨董家具,像進了博物館一樣。進了餐廳,餐桌椅也都是老古董,我坐古董椅上,大俠隔著古董桌坐在我對面,桌上有幾盤開胃小菜,格格在廚房煮水餃。趁格格忙,我站起身,彎下腰端詳坐著的「圈椅」,大俠俯首研究面前的餐桌,兩件古木家具看來都年代長久。

「這不像餐桌?」大俠研究了好久,抬起頭一臉疑惑的說。

我正摩娑欣賞著圈椅,這圈椅的椅背連接扶手像個半圓圈,打磨光亮的黃檀木,透出典雅古樸,我看得入神。聽到大俠這一說,我站起身,也仔細的看這餐桌。

「這不是餐桌。你看!餐桌面有雕刻麻姑獻壽的嗎?」他問。

「嗯!餐桌面雕麻姑獻壽,寓意很好。西王母壽辰,麻姑敬獻自釀靈芝酒,餐桌吃飯喝酒,合其意。沒什麼不對,雕的也好!」

「那這裡,怎麼會有兩個老頭在聊天?」

「那是『白髮漁樵江渚上…』吧!背長釣竿,拎一條魚的是漁翁,背上背捆柴的是樵夫,依三國演義前頁詩句情境雕的。餐桌怎麼會雕這個?」幾幅雕刻都只有一張紙大小,人物都刻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格格家這古董餐桌,大俠連兩個問,引起我好奇。桌是玻璃面,玻璃菱角和四邊都經打磨,蓋在古董木雕面上,下面有四個線條優雅的龍鳳腳。是餐桌,也是藝術品?

正好格格煮好兩盤水餃端了出來,「格格,您這餐桌好奇特,桌面雕了好多故事傳說。不像是餐桌?」我問。

「吃飯的不是餐桌,是什麼?」她說。

「樣子不中不西,雖用來吃飯,可能原本不是餐桌。」

「老實說,這不是餐桌,是我設計的。原來是什麼?你們猜。」她把水餃盤襯個墊子,放在餐桌的漁樵故事上,笑著說。

「可能是哪個小廟裡的供桌。」大俠說。

「不對!再小的廟,供桌也比餐桌大很多,再猜。」格格逗著我們玩。

「像躺下的屏風,又不太像!」我不確定的說。

「還是不對,差不多了!」

只知道格格喜歡舞文弄墨,不知道她還是古董愛好者,也不知她喜歡逗人。

「猜不著,您說吧!」我放棄。

「快猜到了,你不猜了。好吧!我說:『這是北京一家大戶人家的房門。』」

「房門!房門能當餐桌,又是古董。罕見,你哪兒弄來的?」大俠急切問。

「說來話長。三十多年前,大陸正經濟起飛,我到北京出差。那時北京古宅和廟宇到處都在拆,許多古物隨意丟,真可惜!有天看到一家大院拆出兩扇古門,丟在路旁。我找了拆除隊想買下。隊長說:『舊東西沒人要,妳要妳搬走。』我說:『不能白拿,我出錢吧!』隊長說:『隨便給幾個,妳拿走,扔了是有點可惜!』」三十多年前往事,格格還記得。

 她接著說:「我給了他三十元人民幣,約十塊美金,買了這兩扇古董門。買完問題來了,怎麼運到美國?運氣好,找到一位做生意的朋友,併他們的貨櫃運了回來。報關,出口,運費,花了一百多美金。」

「運費比買價貴十多倍,不划算!」大俠說。

「划算。那時規定乾隆六十年以後,兩百年以下的文物能出口。現在管制了,想買也買不到了。古董哪!不會一天比一天多,只會一天比一天少。太划算了。」格格愛古董,從她這幾句話可知。

「古董門怎麼變成餐桌的,您還沒說?」大俠追著問。

「華盛頓特區富麗爾東方美術館,一位修復中國古董的老師傅我熟,拜託他修復,加了框,又請他配了四個古木桌腳,加個玻璃面,就成餐桌了。」化古董門為餐桌,佩服格格的巧思。

「兩扇門,一扇變飯桌,另一扇變成床了吧?」大俠逗她。

「沒變成床。掛在牆上,當了壁飾。你抬頭看!」

果然,另一扇門掛在牆上,上面雕刻的故事和風格,與古董餐桌配合,看得出是一對。

生平第一次,一面欣賞掛在牆上的古董門,一面在古董門上吃飯。格格家的這頓午餐,我和大俠都吃的古意昂然,吃的難忘。

世界日報家園版 2021-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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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的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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