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玲瑤

有一年去山東大學開文學會議,主辦單位安排我們旅遊是闖關東,到長白山上看風景,深入小劇場欣賞鄉土娛樂二人轉,花哨轉手絹,小品和相聲。那時上台表演的小瀋陽還沒有出名,但是已經展現其搞笑的才華,一副「你不笑,算我輸」的架式。大家笑著走出劇場,討論著東北人是否骨子裡就是個幽默群體,特別能說、會搞笑?似乎出了山海關人人都是段子手趙本山,不止鐵嶺,整個東北都是喜劇的源頭,說話有獨特邏輯,善於比喻也愛自黑,配上東北話的抑揚頓挫,語調多變化,不由得想起一句話:「好看的外表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裡挑一」,一趟關東行竟然喜歡上東北話的自帶喜感,比聽相聲還有意思。

有人說他們之所以樂觀愛搞笑,是因為這片廣闊的黑土地物產豐富,生活衣食無憂,但是一年有六個月酷寒,只能窩在家裡,俗稱「貓冬」。天寒地凍中,吃飯,睡覺,侃大山,幽默是火,笑笑可以暖身子,自娛自樂是東北人對抗嚴冬的方式。靠著熱情、直率、說話幽默、講段子、滑稽的歇後語、俏皮嗑、疙瘩話等,一玩就是小半年,相互逗樂來度過漫長的冬季。一位東北朋友很有自信地說:「有東北人的地方不會沒有笑聲。」他們愛幽默打趣,天生樂天派,遇事不慌膽子大,流傳著:「說話不好笑,不如回家去睡覺,不埋梗的磕,簡直沒法聊」的順口溜。

朋友傳來哈爾濱夫妻車上吵架的對話,雙方能夠不假思索地說出一套又一套的理論。太太說:「我們吵架,你承認過一次錯誤嗎?面子是自己賺的,不是別人給的。我忍一時你得寸進尺,我退一步你變本加厲。憑什麼在你面前我就要一直忍讓。」先生回說:「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太太接著說:「忍一時乳腺增生,退一步卵巢囊腫。」生氣時說出來的話還能像演小品似地對仗押韻。

第一次去海南島旅遊時,很驚奇地看到許多飯店都用「小雞燉蘑菇」來招攬顧客,這不是東北菜嗎?後來才知道,東北人像候鳥一樣,帶著祖先不遠千里闖關東的基因闖蕩三亞。夏天待在老家,冬天時溫暖的南方成了他們最好的避寒勝地。海南人口九百多萬,東北人就占了一百多萬,被戲稱為東北第四省,笑說黑龍江省會是三亞市。大街上隨處聽得見東北口音,豬肉燉粉條取代了文昌雞,成為海南特產。想吃一頓海南椰子飯要比吃一頓東北餃子還難。東北人個性開朗自來熟,走到哪都能交友滿天下,在街頭能見把秧歌文化帶到三亞的東北大媽,東北人與海南,碰撞出了無數歡樂段子,為這座小島帶來了幾分幽默與愜意。

一位海南朋友的女兒,年過三十未婚,有人介紹對象說是遼寧來的。東北人的男方一說話就像講段子,逗得女孩直笑,印象特別好。她下了決定就當找個說相聲的另一半,下半輩子樂呵呵的,不是挺好?就這樣成就了一段南北好姻緣。

【世界日報】副刊 (幽默過日子) 專欄 9/18/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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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段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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