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玲瑤
大學畢業後我教了一年書，教師休息室是個開放式空間，正巧一大群年輕老師都是適婚年齡，隨時可以聽到各種有趣的戀愛故事。記得有這樣一個傳言，一位姓安的老師誠懇地教另一位沒有女朋友的楊老師說：「如果您喜歡某一個女孩，就應該去跟她表白，別錯過了機會。」得到了這個鼓勵，小楊認真去實踐，竟然導致小安嘗到失戀的苦楚，原來他們喜歡上同一個女同事。安老師不斷自責，是自己太蠢？還是太善良不懂得防人？滿腹說不清的委屈。雖說失戀無罪，但是真受了不少罪。
失戀是什麼感覺？有經驗的人說，一天可以流乾一年的眼淚。想哭就使勁哭吧，也許把眼淚哭乾，腦子就清醒了。失戀讓人成為悲劇主角，有人會無限放大那種痛，自苦到想輕生。我們辦公室好多人同情安老師的處境，試著陪他度過失戀的難關。安慰的人說：「失戀，不失志。」也有人說：「失戀如覆水，覆水難收，失去了的，就留做回憶。」有人想逗他笑：「畢業後出來工作只有五個月，我失戀了十三次，沒人能比。」被傷害算是一種學習堅強的過程，且把這種憂傷交給時間去化解，有人勸他：「失戀就是捨不得，卻又不得不捨；放不下，卻又不得不放下；想忘記，卻又時時想起。但是日子還要撐著過啊！」
一段感情突然結束，想問對方很多個為什麼，後來都不必問了。即便是絕頂聰明的人，也不一定過得了情路這一關。失戀最大的打擊是讓一個人沒有了自信。聽了不少安慰的話，安老師還是一副萬念俱灰、生不如死的樣子，沉浸在痛苦中無法自拔，一下子老了許多。朋友為他打氣說：「你要相信一次失戀不算什麼，以後還會遇到更好更合適的對象。」他有氣無力回說：「失戀雖然不會死，但是會生不如死。臉上的快樂，別人看得到，心裡的痛又有誰能感覺到？」遇到每對牽手依偎的情侶，他都會不爭氣地想起曾經有過的甜蜜，腦海裡不停重播她的模樣、她說過的每句情話，以及和她一起去過的地方。任何事都能產生千絲萬縷的聯想，牽扯到心底最隱祕的痛。
失戀時尤其聽不得失戀的歌，好像每首歌的無奈，都是述說著自己的故事，像小刀一點點地刮著傷口。失戀時聽失戀的歌，是一種自虐自憐的過程，有人藉此徹底痛哭一場，或借酒澆愁，或常睡不起。
安老師的事件還沒有全然平息時，又有一個女老師即將失戀，和她要好的男老師將轉到別的學校教書，女孩說：「分別時他送我一朵紅玫瑰，深情對我說，一旦花枯萎了，他就回來。」大家羨慕地說：「哇，好浪漫呀！」那女孩苦笑說：「可是他送的玫瑰是塑膠做的！」
年輕人的戀愛千變萬化，離開那所學校後我又聽到後續發展，兩年後安老師收到前女友的信：「我們復合吧，轉了一圈才發現你是最好的，我後悔了。」緊張、激動、興奮，安老師熱淚流進揮之不去的記憶，顫抖的雙手竟然寫下這樣的回信：「謝謝妳的來信，兩年療傷止痛，我存活下來了，不敢觸碰舊傷口。」
世界副刊（幽默過日子）2021-1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