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外
本棱的堂妹自從去年丈夫車禍去世，心情一直不好，衣飾邋遢整天萎靡不振，頭髮亂成一蓬草。本棱夫妻接她來散心，可過了相當一段時間她仍提不起精神。本棱無奈，前來求助阿三。
「瞧吧，這事找李理就行！」阿三胸有成竹：「她那理髮店太挑顧客，而且她那利嘴太神。」
棱妻要求堂妹必須去理髮店一次，還威脅地說：「否則我就給妳介紹男友，而且每天一個。」堂妹無奈，勉強答應。
沒想到從進門理髮師便不理她，兩人一直都苦著臉不作聲。堂妹憋得難受，忍不住主動搭腔：「您貴姓？」
「免貴姓李。因做理髮，人稱李理。」
「我看妳……不大高興？」
「問我？我是見妳難過，陪著就是了，比誰更痛苦還不容易？」
堂妹被噎得灰頭土臉，過了一會兒突然不由自主訴說起自己的悲苦，眼淚橫流，最後還加了一句：「憑什麼這種事偏讓我碰上，太不公平！」
「這種事總要有人碰上，為啥讓別人碰上就算公平？」李理反問：「而且不知妳有啥可抱怨。我先生白血病已走了二十多年，當時兩娃只有五歲和八歲。照妳這樣，還不得連孩子一起早完蛋了！」
堂妹不由嘟囔道：「可活著太難。」
李理道：「要是不想活，那就陪丈夫一起死，否則就要有個活的樣子。反正哭哭啼啼是半死不活，不算真活著。」
「妳怎麼句句話傷人！」堂妹實在受不了，站起來便想走。
李理立即答道：「誰家的鍋底兒不黑、哪家沒有一點事兒？這才是現實。人人都不易，偏妳乞討憐憫，難道這就不傷人？」
堂妹無語站那兒只是流淚。李理又呵斥道：「千萬別哭給我看！既然生來就是向死走，那就痛痛快快地活。苦中作樂活得堅強瀟灑才痛快。我最見不得妳這種人！妳要麼給我坐回來，要麼就別讓我再見到妳。」
堂妹一楞，不由自主跌回了椅子。
李理似乎這才滿意，道：「理髮其實和譜曲同理。我今天會給你完全換個髮型，是屬於音樂的變調而不是離調。」見堂妹不解，便解釋說：「變調就是徹底改變，整個換種生活方式。而離調，就是暫時離開一陣，很快還要再回到原來的調兒上。妳若只要離調，就走吧。如同意變調，我保妳變得年輕漂亮、幹淨利索，但要確保不反彈回去再變瘋婆子才行。」
堂妹坐著沒動，只喃喃說了兩個字：「變調。」
李理給她燙了羊毛捲及彎彎的瀏海，耳後還紮出兩個髽髻來，末了送她一頂八角帽戴上。堂妹立即煥然一新颯爽英姿，對著鏡子心境也大變。不由開口問這髮型有無名字。李理得意一笑：「有，妳的變調。」
堂妹自此恢復如初，充滿朝氣，更加熱愛生活。
有人開始模仿她的新髮型。當問及髮型名字，她答：「李理的變調」。
【人間福報】（阿三在美）專欄小說 1/4/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