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之日，本棱又把阿三一家叫來晚餐。餐後大約有了點酒意，他便因近日食品管理局又在召回一些添加劑過量的食物而高談闊論，還愈說愈憤慨，並例舉味精、防腐劑、人造色素之類道：「但凡銷售這些物品的，統統都是不良商家，是可忍熟不可忍！」
因氣氛嚴肅，大家都有點尷尬。見棱妻正要發作，阿三忙把她和小甜叫到一旁叮囑了幾句。
棱妻很快取來一堆衣服，說是國內探親的收獲，讓大家幫忙看本棱穿得是否好看。阿三卻譏諷起設計服裝的人多事，說T恤牛仔足已。本棱怕妻子不高興，趕緊試穿，還反駁阿三道：「設計衣服的人功德無量！」一件件試去，很快便不勝其煩，說「太多了也不好，過猶不及。」
棱妻便去打開音響放音樂。聽阿三抱怨說像噪音，本棱又忙護妻道：「音樂增添歡樂，你不聽拉倒，我們聽！」於是棱妻故意把聲音調得很響，大家說話也要扯起嗓子。本棱終於也煩起來，嘀咕著「過猶不及」，索性關了音響。
安靜下來，本棱又想起剛才的話題，重新開始抱怨，還要查問棱妻今天的菜裡是否放了味精。
小甜插話道：「棱叔請您不要誤導。味精不僅提鮮增食欲，還參與蛋白質合成和緩解神經衰弱；保鮮劑也挺好，能保持新鮮度，不然異地怎能買到新鮮蔬果？食用色素也都用了幾個世紀，尤其天然色素更增美觀還促消化。這些發明本身都是進步，沒想害誰。」
阿三也道：「本棱瞧吧，連你自己也說只是『過猶不及』。只要不過那個『度』，好事不會變壞。」
本棱一時沉默。棱妻卻在一旁仍不滿於他，說：「終於明白了？要不是你瞎抱怨惹大家不開心，阿三怎會用這個方法制服你！」
阿三未料到棱妻會兜底「暴露」自己，見本棱瞪過來，忙笑道：「不算計你的話，你不是仍會對我們進行情緒綁架？」
「我有正義感，這沒毛病！」本棱嘴硬道。
「對對你正確！」阿三伸出大拇指：「你說『過猶不及』、亦即『不過則及』，這才叫科學態度！」沒等本棱得意，他又補充道：「可要想不『過』，重在保持初衷。最初的出發點通常是好的，只有過度才出問題。比如糖，攝取過多也會像毒藥一樣害人；再如塑料，發明了本也是人類一大進步。所以不僅『人之初性本善』，而且還有『衷之初，性本善』。」
「既然初衷本善，你為啥不坦蕩明說，卻要陰謀陽謀全上？」本棱質問。見阿三有點緊張，才嘿嘿一笑道：「好吧，既然你『衷之初性本善』、只錯在過猶不及，原諒你這次就是！」
棱妻忙插嘴：「是你失禮，本該你要請他們原諒！」
阿三一笑：「你們本意是請吃飯，『衷之初，性本善』，我們感激還來不及，怎能怪他失禮。」
【人間福報】（阿三在美）專欄小說 1/25/2024